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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佛(一)

张启山已经在茶摊上喝了三天茶,他面前放着杯子,杯子里浮着几根粗茶叶,不是什么好茶,放在以前喝一口就要吐出来,现在却没有心情想这些了。他手里玩着一枚铜钱,一会把它立在桌子上,一会又放在手里搓一搓,对面那个算命的小香堂不时有人进出,来来往往的人脸上表情各异,很是精彩,但是这跟他也没有关系,他一心只想着怎么见香堂里的老神仙。

 

他从日本人的集中营里脱身跑到长沙已经有几个月了,他在这里没有什么根基,女眷都挤在他外婆家。之后又陆陆续续打听着跑到长沙来投奔他的,除了他爹的旧部亲兵,还有好多本家亲戚,抱头痛哭之后,日子还是要过,饭也还是要吃的,这一群人挤在城中着实扎眼,好在长沙城郊外古墓众多,倒斗的土夫子都盘踞其间过营生,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张启山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带着人看好了一间破庙,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一伙盗墓的,占住了地盘。虽然说长沙这地界往下挖三尺都是宝贝,但是要在这上讨口饭吃,也不是他想的那么容易,他张家在这行当算是大族,祖上不知道多少代都靠这个吃饭,但是楚墓风水布局、机关、形制都与中原不同,处处透着古怪,他连着倒了几个斗,没摸着多少值钱东西,倒是折了不少手下。这会儿虽然几十张嘴等着吃饭,他却也不敢蛮干了,就想起来他爹刚逃出东北的时候嘱咐自己的话:

“这一路不太平,我得和你交代交代。到了长沙安顿下来,去老茶营找一个姓齐的算命的,他早年和你爷爷有些交情,能帮你在长沙立住脚。”

他当时听到这话还不以为然,心想:

“这满街都是的算命瞎子,能帮我个屁,爹怕是被小鬼子气糊涂了。”

如今他一筹莫展,却想起来了这个姓齐的的算命的,于是穿了整齐衣裳,从那破庙到了长沙城,去找这算命的瞎子。到了老茶营一打听,乖乖不得了,这姓齐的还真不是普通的走街串巷的算命瞎子,名声大得很,茶摊的伙计一听他打听齐家的神仙,俩眼瞪的比铜铃还大:

“您老人家都没听过我们长沙这第一的神算?那可真是神了……”

于是一通胡吹,把齐家的老神仙中神仙小神仙吹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全世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是一掐指头都能算出来。张启山笑着听他胡吹,眼里还瞟着那个雅致的小香堂,只见进去的人都是和小伙计耳语几句,就进了内室,过半天出来,就遮遮掩掩的捧着东西。他心里才算明了,就说一个算命的怎么搭上他张家,原来也是做这个营生的,这小香堂怕就是一个走货的盘口,是要关起门来做熟人生意。

那边茶摊的伙计还在吹着:

“这位齐爷算卦只收六文钱,可是轻易又不给人算,但凡是和他有缘的,那算的谁不是心服口服,这位爷,不然您也去试试?”

结果张启山这一试就被人请了出来,那小伙计看他面生,连理都懒得理,半天才招呼道:

“找我们爷算命啊?不巧啊,我们爷出门云游了,啥时候回来不知道,要么您门口卦摊上将就算算?”

看来这神仙的门槛高,来路不明的生意是不做的,他又不知道走什么门路,只能在香堂门口的茶摊上磨了三天,整天盯着人家大门死死的看,又恨不得一天绕着香堂溜达十八圈。

 

这一日齐铁嘴起了个大早,给祖师爷上完香后就起了一卦,卦象说今日有故人之子来访,他穿戴整齐,带着他的算命行头早早坐在了香堂门口的卦摊上,小满看他坐在门口,忙去问他:

“哟,爷您怎么亲自坐在这里?”

“去去去!”齐铁嘴挥挥手:

“我坐在这里,自然有我坐在这里的道理,你不要捣乱,快干活去!”

这日春风和煦,花香醉人,齐铁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眉目如画的俊俏人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他香堂门口转了三圈,他心里笑了笑,站起来,也装成一不小心看到的样子,对那个人说:

“哎呀,这位先生,真是一副好相貌啊,日后定然大富大贵,贵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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