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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佛（十五）

张启山一手拉着齐铁嘴，一手举着手电筒下了地道，地道里还弥漫着薄薄的烟气，蛊虫被熏死了大半，剩下的也被穿着皮制衣裤、带着纱网的张家亲兵踩死了，地上的几具尸首没有再往外运，直接挖坑就地埋了，又撒了厚厚一层朱砂，想来也不会再作怪。

张启山边走边问后面两个亲兵：

“那几个死人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大少爷，已经看过了，他们进来估计是做过准备的，身上连一个字纸都没有，只有脚上挂着这串铃铛。”

说着把铃铛拿给张启山看，张启山瞥一眼就交给了齐铁嘴，那亲兵接着说：

“这铃铛后面我们又拆了几串，大概是机关了。”

齐铁嘴听着点点头，举着手电仔细看那铃铛，只见上面的花纹古朴怪异，想来也是苗人的东西。他把铃铛还给亲兵，对张启山说：

“这几个人应该就是踩了铃铛的机关，才引来的蛊虫，这个东西你们先收好，以后要是找人算账，还用的着。”

张启山想到那几个死人的惨状，心有余悸，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干笑一声：

“那就放着吧，不过这种邪门的东西，还是少招惹的好，哪有功夫找他算账。”

说完就举着手电往前走，地道布下的机关几乎都在离入口不太远的地方，估摸着出了城门，也就一路平顺了。张启山平时出城再到破庙，骑马也要挺久，但地道不绕路，直着往一个方向挖去，不过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陈家岭下面的神仙墓。

连着神仙墓的那道暗门不大，已经被张家的亲兵拆了下来，打算之后再拓宽。进了暗门，张启山才看出来，金家的地道是正好打到倾斜向下的墓道地上，只是那墓道是开在石山之中，入口又用好几块巨石封堵，根本没有进来的可能，因此齐家的老爷子才说是在墓道的尽头。

齐铁嘴看了也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你看这金家，虽然是倒霉了点，手艺倒还是厉害的！这石山之中怎么就被他正好找到这里一个破绽！”

“可惜啊！”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一个倒塌的木架子跟前，那木架子上原本应该是整齐的放着罐子，现在那些罐子有一大半都在地上摔的粉碎，还有几个在下面的，也都被揭了盖子，敞口放在那里。

张启山看他站的靠前，又想起来他说的蛊虫机关，伸手把他往后一拉，齐铁嘴没有防备，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栽他怀里。张启山有点尴尬，忙掩饰道：

“你站的那么靠前干嘛？挡到我了！”

齐铁嘴不明真相，听他这么说，只得往旁边让了一让，对他说：

“张大少爷你看，这里就是我家老爷子说的那个蛊虫的机关了，不过也不用怕，都被他老人家处理过了！”

说着，他一指角落里的一个罐子，上面果然贴着几张黄符。张启山懒得理他，绕过那堆碎在地上的罐子，就往墓室里走，边走还边问：

“这个什么神仙墓，开在山里，是唐墓么？”

齐铁嘴听他问到点子上，就忙给他解释道：

“这说来还真是蹊跷，我家老爷子跟我说的时候，也都还没想明白！这个神仙墓，它竟然是个东周墓！”

“东周墓？”张启山听他这么说，惊的停了脚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他一遍：

“东周墓？东周墓开在山里？听都没听过！”

“这谁又听过呢？”齐铁嘴附和道：

“当年四爷下这墓，开始也以为是唐墓，一路上才遇上那好些波折。不过我家老爷子后来进了墓室，把里面器物都仔细看了，才敢肯定这是个东周墓，一椁二棺，九鼎八簋，厉害吧？”

张启山听了笑道：

“这听起来，倒像是周天子的规格。”

“那倒不至于，楚国这边在礼法上不比中原，莫名其妙的事情多的是，而且楚地自古就巫术盛行，所以我以前就跟你说，这楚墓若非行家，是轻易下不得的……”

“行了！”张启山拉长了声音，打断了齐铁嘴的唠叨，还用手拍了拍他胸口。

“这不是有你么！走，进去看看！”

墓室的门早已经被人撬开，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箭头，应该是已经发射了的弩箭，不知射死过几个人了，那门上也贴着齐家的黄符。墓室并不是很大，里面除了棺椁和贴的到处都是的符，空空如也，也没有看见齐铁嘴所说的器物。椁室的顶被人从上面揭开，里面棺材全都撬的乱七八糟，张启山跳上椁室的边缘，往里面看了看，棺材里只有一些朽烂的破布，连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尸首器物也是一概没有。

他看完跳了下来，盯着齐铁嘴，眼里的笑都藏不住了，问他：

“算命的，你家老爷子当年拿走的是两件么？”

齐铁嘴听他这么问，脸早红了，嗫嚅了半天才说：

“这……这要料理的事情多嘛，四爷的伙计受了惊吓，总要安抚安抚；那折在斗里的人，家里都没男人了，妻儿也总要安置……哎！反正事情多嘛！再说虽然不止两件，但好歹也没多少件，这斗没你想的那么肥！”

张启山抬头看了看墓室的门，冲着齐铁嘴一笑，把他拨到自己身后，大声说了一句：

“这墓里东西都被你齐家搬空了，看着也就这里面的漆棺值点钱，你们两个！去给我把棺材撬出来，我们搬出去找人看看能换……”

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嗖的一声就从他耳边蹿过去，啪的一声打在椁室的木板上，激的烂木头屑子乱飞，一个声音凶恶的喊着：

“住手！我看谁敢动这里东西！”